便車.jpg  

自從進入了梅雨季後這樣的場景幾乎是天天上演。
晦暗陰沉的雨雲讓傍晚的天色看起來比實際上要晚得多。雨勢雖算不上是傾盆大雨,但也足以讓那些忘記帶傘的倒楣鬼淋成落湯雞。

黑色的福特汽車小心地行駛在郊區田邊的路上,來回擺動的雨刷不停地和打在擋風玻璃上的雨滴搏鬥。平常會經過這條路的車子就已經不多了,一遇到像這樣的雨天,福特汽車的身影在看似無盡的路上更是顯得形單影隻。

這場雨不但使得柏油路上到處都積滿了大大小小的水坑,再加上從駕駛座望出去的視線可以說是奇差無比,再再都讓坐在駕駛座的A君繃緊了身上的每一根神經。透過模糊的擋風玻璃和規律搖擺的雨刷,A君發現在前方不遠的路旁,站著一名身穿深藍色防水外套的中年男子,舉起他的右手,擺出了想要搭便車的手勢。在即將經過男子身旁時,A君放慢車速,低頭察看這名站在雨中的人。這名中年男子身材不高大,但是體態還算精煉,臉上留著一點鬍渣,不過看起來笑容可掬。何況現在外面正下著雨,又考慮到這條路上往來的車輛在一小時內可能就只有這一台了,即便A君腦中瞬間閃過一些不安的情緒,但不讓他上車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。

A君把車停在中年男子旁邊,中年男子打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座。
「謝謝,謝謝。」中年男子關上車門,一邊拍掉肩上的水珠一邊說:「我沒想到今天會下這麼大的雨,早上明明太陽還很大的。」
A君沒有答話,只是點了點頭,同時謹慎地打量著這個坐在他旁邊的男人。
「不好意思,你車上有毛巾可以借我用一下嗎?」
「摁……你面前的置物櫃裡找找看吧。」A君邊說邊用下巴點了一下副駕駛座前的置物櫃。
中年男子伸手打開置物櫃後翻了一下,從裡面拿出一包看起來放了一段時間的廣告衛生紙。
「過了大橋之後的公車站牌把我放下來就好。」中年男子邊說邊抽出一張衛生紙,擦去臉上的雨水。
「摁……」A君微微點了一下頭。

「你怎麼會出現在那個路邊呢?這附近沒有商家還是什麼住宅之類的地方呀。」A君眼睛往右邊的副駕駛座看了一眼。
「喔……我是去更南邊一點的地方,那邊有一個工地在建設,我去那邊做臨時工。原本想說時間很多,就用走的走到公車站,結果誰知道剛才突然下起大雨。幸好遇上先生您這個好心人願意順道載我一程。」中年男子說完朝A君微笑了一下,又把目光轉向窗外。
「你不會熱嗎…怎麼不把外套脫掉。」A君朝中年男子的藍色外套撇了一眼。
「喔……我想說剛剛做完工,身上有汗味,一來怕你不好聞,二來怕弄髒你的皮椅……這車子應該不便宜吧。」
「喔……摁。」

「呃……你不介意我聽一下廣播吧!」中年男子突如其來的聲音讓A君因為驚嚇而微微抖了一下,但他還是故作鎮定的點點頭。
『接著插播一則我們剛剛收到的最新消息,OO鎮OO路二段,靠近XX路口處,稍早在路旁的草叢中,被發現躺著一具遭到槍擊的男性屍體,男子身份已證實為現年二十七歲的C君,警方表示,跟據死者身上的……』
「OO路二段,那不是離這裡……」
「不遠。」中年男子幫A君把話接完。
「就是啊……」此時A君握住方向盤的手因為緊張而開使冒汗,或許剛才不應該隨便讓身旁這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上車的。
『死者今早向家人表明要去找女友M女,警方表示不排除是情侶分手談判破裂造成的情殺,而目前下落不明M女被認為涉案情節重大……』

好一陣子,福特車內沒有人再講其他話,只剩下引擎轟隆的運轉聲。

雨勢轉成了毛毛細雨,遠方的路旁隱約透出閃爍的紅光。穿著深藍色警用雨衣的警察拿著他那支發光的指輝棒,指示A君把車子停在他的警用摩托車旁。

「有什麼事嗎?警官。」A君搖下車窗探出頭問。
「這附近今天早上發生了兇殺案,現在要對來往的車輛做例行性的盤查。」警察低頭查看了一下車內的狀況。
「我需要看一下你的行照和駕照。」警察邊講邊寫著手上的單子。
「不好意思,警官,我今天沒有帶在身上。」A君不好意思的說。
「你行照沒放在車上?」警察抬起頭,用責備的眼神看了A君一眼。
「真的很抱歉。」A君面露抱歉的表情說著。
「好吧,那我先登記一下你的車牌,你順便開後車廂讓我檢查。」警察邊說邊走向車尾。到了車尾,警察低頭看了看車牌號碼,又看了看手上的資料,突然面帶驚訝的說:「你這不是M女的──」

『碰!』

胸口中彈的警察倒在車後的地上,A君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車門,站在車旁面對著倒地的警官,手中的那把自動手槍還冒著煙。

下一個瞬間,A君跳回駕駛座,旁邊驚訝到說不出話的中年男子瞪大了眼睛看著A君。
「你……你就是兇手……」中年男子勉強幾出這幾個字。
A君沒有看他,只是把油門用力踩到底,車子在雨中濺起了大量的水花。

「你殺了那對情侶,再把那個女生的車子搶過來……」

「當初實在不該讓你上車的……」A君突然把車轉向一個荒涼的小道,右手握著方向盤,左手握著槍,槍口從右手底下伸出來,指著中年男子。

「後車廂實在塞不下第二個人了。」







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作者:丁興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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